家族倒台时,我攀上九州第一剑修,心机设计,撒娇求怜。

  成为沈序唯一的弟子。

  之后娇声软气诱着他走下神坛,处处护着我。

  而在他为我放弃神籍,自受刑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我时。

  我用他教我的符咒困住他,转身就和来接我的未婚夫跑了。

  喜宴上宾客觥筹交错,数十天雷撕裂天地。

  一身魔气的男人踏雷而来,将情蛊混着喜酒灌入我喉咙。

  沈序满身魔纹,有如恶鬼。

  「皎皎,怎么不叫师父?」

  1.

  「皎皎,走,走!」

  爹爹用最后的灵力给我传送到山脚。

  无数修士正于此仰望山顶恶气缭绕,我跌跌撞撞奔向人群,抓住一个白衣修士的袖子,哀求道。

  「少侠,求求你们,救救我爹爹,救救溯阴宗!」

  那修士挑起眉毛,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,贴着我的腰肢扶起我。

  「皎皎小姐莫哭,像你这样的美人落泪,这泪珠便像砸在在下心上一般。」

  在场修士均笑起来,「皎皎小姐,既然溯阳宗已毁,不若和我回宗门去。」

  另一个蓝衣修士来牵我的手,被我咬着唇狠狠避过去。

  「修真大义,更何况你们之中不乏昔日受溯阳宗恩惠的人。」

  我咬牙忍着眼泪,心中愤懑不已,「你们却能在溯阳宗被妖雾屠杀时,袖手旁观。」

  喉咙一阵腥甜,我骂道,「真是,修士败类。」

  「哈哈哈哈哈。」豪放的笑声于身后响起,一个修士拽住我一只手将我梏在怀里,恶臭的鼻息涌来,引得我一阵作呕。

  「皎皎美人,妖物可不是好惹的,不过受你们溯阳宗一些举手之劳,丝毫不足挂齿的情谊便要帮忙?」

  他大笑着,将溯阳宗往日的乐善好施,甚至救命之恩,打为举手之劳。

  他双手梏着我来嗅我身上的馨香,表情猥琐而沉醉。

  「阿,美人,就这么跟你说吧。」

  「若不是不舍得你这个九州第一美人死在这,今日大伙,怕是连溯阳宗山脚也不会来。」

  我奋力挣脱他的禁锢,却受力不成瘫坐在地上,众修士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,一步步朝我紧逼过来。

  败类,败类!我怒到心底,指甲掐进身下泥地,感到深深绝望起来。

  我根骨奇差,根本无法修炼,却又偏偏生了张极美的脸。

  算命的夫子早算过,我如此命格,须得一生都被滔天的权势与最强的修士庇佑。

  否则,沦为禁脔,生不如死。

  如今溯阳宗遭此大难,别说为溯阳宗报仇。

  就连我的生死,都难说。

  在第一个的人手快落到我衣襟上时,我恐惧得几欲昏死过去。

  忽得,耳边凌厉的剑气几乎斩裂周围的空气。

  比那龌龊的手先碰到我肌肤的,是腥热的血。

  哀嚎声穿透我的耳膜,我颤抖着睁眼,却在一瞬间被空中的那抹蓝白色身影掠去所有目光。

  墨发如瀑,眉眼似霜,含着长久化不开的冷与硬。

  长剑于他手中,招式恣意凌厉,仿佛蕴含着破开五行天道的气力。

  我认得他。

  九州第一剑修,正道魁首。

  天乩宗尊主,沈序。

  冲在最前面向我的人被沈序手中那柄长剑轻易挑破喉咙。

  在一瞬间的静默与惊愕中,山脚下围聚的修士作鸟兽散。

  我于沈序抬脚离开的瞬间,柔弱地附在他脚边,拈着他的一边衣摆,仰起脸道。

  「请,救救我。」

  杏眼微睁,里面还带着些惊吓过后的颤抖,却拼命想挤出一抹姣美的笑容做真诚的请求。

  有如强风掠过后的梨花,脆弱而皎洁。

  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。

  「南竹之女?」他看向我,神色并无半分动容,仿佛只是看一个刮了蹭了的物件。

  「若有受伤,便带回宗门医治。」他朝身后弟子吩咐完便闪身不见。

  拈在我手中的那缕衣角轻易划走。

  我躲过伸手来扶我的天乩宗的男弟子,轻轻倚靠在一个女弟子怀中,看向沈序离开的方向。

  手指间衣角的触感被反复咂摸,我垂眸无视那些火热的,看向我的目光。

  我在哪里都不安全的。

  哪怕是天乩宗。

  如今,只有沈序,可以护住我。

  我需要沈序的庇护。

  2.

  沈序会来找我,我毫不惊讶。

  昨日相救时,我悄悄解下了他的剑穗。

  剑修于剑,看得比命还重。

  只是我没想到,他竟就如此毫无顾忌的瞬穿至我床前。

  而此时,正值深夜。

  若是别人,我或许要暗骂一句孟浪。

  但换成沈序……

  他神色坦然,眼中半分情绪也无,居高临下向我伸手。

  身上甚至还带着夜露的风霜。

  我装作于睡梦中惊醒的模样,睁开眼时几分娇憨。

  「仙尊……」

  然沈序大抵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主,他连声线都是沉冷的。

  「剑穗。」

  我想装出不解的模样,他却先一步揭穿我。

  「剑穗上有我的气息。」他眼眸幽黑,心念一动,我藏在软枕下的穗子便飞回他手中。

  我一瞬间苍白了脸。

  而沈序似乎并不关心我的理由和辩解,拿了剑穗便要走。

  我急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,却因为太着急,膝盖狠狠磕在地上,红肿一片。

  「仙尊,等一等!」

  他这才停住脚步,面无表情地看向我。

  我咬牙,眼角泪珠滚滚,眼眶微红,好不可怜。

  「仙尊,皎皎拿你剑穗,实属无奈之举。」

  他眼眸垂下,似是不解哪里来的无奈。

  我继续道,「娇娇是想再见仙尊一面。」

  「溯阴山已毁,皎皎柔弱多疾,从小便被贼人觊觎。」

  我闭了闭眼,羞耻与愤懑却是真的,「那日于山脚下,仙尊也是见得的。」

  沈序点点头,是看见的。

  我声线带了点颤抖,「皎皎弱小,若无人庇佑,便只能任人磋磨,恳请仙尊收我为徒,庇护皎皎。」

  沈序黝黑的眸子扫过我,似是在思考此话真假。

  我捏紧手指,紧张而无措。

  「我从不收徒,帮不上你。」

  他顿了顿,似是不想显得过于冷硬,他补了句。

  「玉清真人和九阳长老倒是门下徒弟众多,你若有心思,可以去试试。」

  说罢,他的身影消失在我面前。

  一分犹豫也无。

  我无力地坐在地板上,指甲掐进掌心,割裂出血淋淋的一片。

  九阳长老?

  传说中让女弟子堕胎那个,猥琐淫邪,连眼神都带着十分的猥琐。

  而玉清真人,深爱九阳长老。

  便是她杀了那几个怀孕的女弟子。

  这些虽是传言,门中弟子提起时也说毫无根据。

  但从小被觊觎的直觉早让我在九阳长老望向我时,毛骨悚然。

  而玉清真人经过我时,眼里的厌恶与嫉恨怎么都藏不住。

  沈序孤僻,在天乩宗只是个挂名尊主,并不与门派中其他人过多来往。

  他不懂,也不信传言。

  所以他让我去找他们。

  我望着掌心被掐出的血迹,忽得笑了。

  原我还担心和沈序扯不上关系,如今,沈序是自己将机会抛给我了。

  圣人不死于怜悯。

  便多折于歉疚。

  于是当夜我便跌跌撞撞爬上了沈序的山头。

  发髻凌乱,一手鲜血。

  而发了怒的九阳长老捂着伤口御剑来追。

  我用爹爹给我留下的最后一枚保命符挡住了他,慌不择路地闯进了沈序的院子。

  带着一身血气与惊惶,撞进了沈序怀里。

  「仙尊……皎皎去找了九阳长老。」眼中羞辱和绝望蓄积,滚滚化成能烫到心底的泪珠。

  我哀哀扶上沈序的手臂,眉目哀戚地望向他,又娇又涩。

  「皎皎真的无处可去了。」

  我呕出一口血,便晕了下去。

  沈序慌忙用手来捧我的后颈,将我稳稳托住。

  浮萍有系处,此后不飘零。

  我终于满意地闭上眼。

  3.

  剑修,大都是心性坚忍而存善之辈。

  哪怕外表冷硬。

  沈序废了九阳长老一只手。

  并勒令重查门派内女弟子失踪一案。

  他不问世事,并不代表不分黑白。

  「是我得错。」

  沈序冰霜似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难堪与歉疚。

  「我会给你亲自找一个……」

  不等他说完,我便支着病体起身,哀哀跪坐在他身前。

  面色如霜打过的梨花,娇色三分,戚戚更甚。

  「可我不信别人,仙尊……」

  我执起他放在身侧的手贴在脸上,泪水与温良的掌心相触。

  他愣了瞬,大概还顾着心中的歉疚,并没有抽回。

  我哭道,「一朝丧父,皎皎不敢再信任何人。」

  「仙尊不要再把皎皎推出去交给别人。」

  话中那个「再」字显然狠狠击中了沈序,他顿了顿,抚摸上我的头。

  「那便在此养伤吧。」他面色一滞,那两个字显然在他嘴里囫囵过许久,终于清晰吐出。

  「徒儿,皎皎。」

  我抬眼望他,终于露出这些天最真心的笑容。

  我根骨极差,无法修炼。

  但不代表我前半生一事无成。

  我从前便爱看书。

  看那些玩弄人心,操控情绪的书。

  有了徒弟这层身份,我无疑更好拿捏沈序。

  沈序将我的居处放在山头离他最远处。

  他觉男女授受不亲,觉长幼有序,师徒有别。

  我便夜夜梦魇,夜夜可怜兮兮地守在他门外,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。

  「师尊,我真的好害怕。」

  「皎皎离师尊那么远的话,皎皎死了师尊也不知道的。」

  沈序每每无奈地用内力烘着我被冻僵的身体,「不会的,这整个院子都有我的封印。」

  我睫毛上还沾着深夜的露水,将嘴唇咬得发红出血,偏偏脸色苍白。

  雪色映梅花,孱弱却又美丽至极。

  我执拗地抱紧沈序的胳膊,「会的,会死的。」

  「皎皎没有师尊,会死的。」

  我可怜兮兮地重复着,特意含糊不清咽下句子里本该有的「庇护」二字。

  只说是没有师尊,我会死。

  沈序身子滞住,却到底心里一软。

  他笨拙地用袖子擦着我的眼泪,耐心哄道,「我既做了你师尊,便不会让你有事。」

  哦,身份认同感,晓得自己是我师尊了。

  他细细思索半晌,用法术打通他院子旁那间屋子。

  中间通道堪堪用屏风遮住。

  「如此可好?」他学着旁的师尊对弟子的语气,眉眼温柔下来。

  我胡乱在他袖子上擦了擦眼泪,像一头莽撞的小鹿。

  「谢谢师尊!」我弯起眼眸,笑得满足。

  此后同桌吃饭,同屋修习便都是我如此,一步步得寸进尺,他一步步退让容忍。

  甚至后来我无法修习,都是他御剑带我。

  他若不应,我便娇气又悲伤地赌气回屋,将荞麦枕头哭发芽。

  他便只能妥协,从软榻上捞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。

  从怀里抽出给我备着的帕子给我擦脸。

  「怎的这么爱哭?」

  「如今我在还好,若是我以后不在你身边,你可又当如何?」

  我抽噎着,从泪珠中窥探他俊逸温柔的脸。

  这番话,无疑是更进一步,将我自然归于他的保护圈。

  自然地觉得我属于他。

  不过相处一月而已。

  九州第一剑修,不过如此。

  我晃晃沈序的手,娇憨道。

  「那师尊一辈子护着皎皎,不行吗?」

  他眸色一深,半晌笑着摇头。

  「小孩心性。」

  此后,他为我疗伤,教我最简单的防身符咒。

  在我伤势大好,使出第一个艰难的火诀时,我拉着他的手臂高兴的又跳又笑。

  他眸光熠熠,比天上的星子更亮上几分。

  我凑到他面前,天真娇憨地眨眼。

  「师傅天下第一厉害了!」

  「居然这么快就把皎皎教会了!」

  「皎皎最喜欢师傅了!」

  他来摸我头的手顿住,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我的脸。

  我察觉到,像猫儿一样地凑过去,狠狠蹭了他几下,「嘿嘿。」

  他眸光深深。

  我心头得意,怎么样。

  一手将花养大的滋味,是不是很上头呢。

  沈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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